龍,祥瑞之物也。

《周禮》有言:「馬八尺以上為龍。」《錄異記》亦書:「龍,大者數丈,小者丈余,如馬、驢之姿。」

所以有人說龍似馬,馬又似龍,但說似馬卻又不足;偶或言及龍者,曰:其角如鹿,頭如駝,眼如兔,頸如蛇,腹似蜃,鱗如鯉,爪似鷹,掌如虎,耳如牛,可翱翔於空,潛游於水,無足而行,蟄伏而屆,龍起必有雲相伴,乘雲雨而走。

所以龍為何?神也。



有人說他退隱之後擅養龍,笑他豁然之境本是龍的養殖場。又說:『山不在高,有仙則靈,水不在深,有龍則靈。豁然之境如此陋室有一仙一龍實乃神州寶地也!』這句話聽來奉承,實則揶揄,加之出於某迷谷主人之口,更加不重用矣。

多年前武林謠傳說他對長尾的生物情有獨鍾,其實這乃是出自於一種誤會。他當年以金劍馴獸,也不見得就專挑長尾的生物,這分明是那些長尾巴的個個看他不順眼要來尋他的晦,他一一收伏,倒似是他愛極了養寵。唉!可嘆!可嘆!其實這些生物沒一種能了解他的心意,平日不大吵大鬧也就罷了,總要在武林道上捅一推簍子讓他來收拾,他本有心想養,也被氣得不想養了。(變裔天邪:你騙人!)

所以龍啊,他怎麼可能養得起?而所謂的龍又豈是尋常可見,在他家賴了數百年不走的龍,說穿了還比較像條蟲。不過……是條身價很高的蟲就是。



「這好像是第兩百年了。」劍子仙跡放下了他今日所飲的第五十七杯觀音,雪色白眉蹙起。這茶雖未過茶時,卻仍是苦澀得很,想來是泡茶之人的差異。

「什麼兩百年?」方才擔任茶僮一職的疏樓龍宿亦被自己杯中之茶苦得皺起眉。他也奇怪自己今日手藝之差,莫非是閒暇的好日過得不夠,連泡一壺好茶的本領也給忘了?

見龍宿似乎沒將那句話聽進耳裡,劍子又再重覆了一次,「我若沒記錯,今日是你寄住我這破爛的豁然之境第兩百年了。」他覷了那茶壺一眼,心中盤算是該直接將茶倒掉,還是叫泡茶的人自己喝掉了結。

「喔!」疏樓龍宿撫額道,「的確是兩百年了,可能還比兩百年多上了一點。」真是歲月如梭而韶光易逝啊!這一轉眼間他又老了兩百餘歲,唉!這豁然之境當真破爛得很,環堵蕭然的連面鏡子也沒有,真不知他臉上有否多長皺紋啊什麼的。「怎麼,好友汝終於也感到年華將去之可悲?」

說起來他與劍子亦是進入了朝夕相處的第兩百年了,雖這豁然之境的地主表為劍子仙跡,實則也該算上他疏樓龍宿。反正他一向是這樣子,說來便來說去便去,若非他早年懶得太過習慣,實在該將此處也當成他的根據地之一。狡兔有三窟,他是狡龍嘛!總也要有三窟,若宮燈幃與疏樓西風各做一窟,理所當然也不該欠了這豁然之境。

「年華將去?這話由你說來也頗有道理。」這些年龍宿愛極了裝年輕,講話帶著三分自戀的神態教他看了反胃。雖說這也非是一日兩日之事,但此行為日日夜夜看了一、兩百年也覺得噁心。看來他的磨鍊是不夠,這種東西能寵嗎?

疏樓龍宿笑了笑,他怎麼不知道劍子話裡的意思。「看來好友汝是硬要提起吾倆同居紀念日了,唉!以吾二人之交情,又何必在意此等小事?但汝若執意要慶祝,吾也不好意思反駁。汝就先說說汝的計畫好了。」

疏樓龍宿拉拉雜雜講了一長串,不難看出他抹黑的功力其實並未退步。其實劍子這一、兩百年對他說不上好,也說不上不好,但與其他那些阿貓阿狗一類的朋友比較起來,還是有些分別。可是真要說起來,在劍子所有的友人之中,他疏樓龍宿又何嘗不是那最沒尊嚴的那位?三番兩次被扯到劍子解救中原的大計不提,他那疏樓西風住得好好的也要被人毀去,他招誰惹誰了他?

劍子仙跡看了他一眼,又悄悄將目光別過;龍宿這些年來不問世事,演技變得很差了,心裡想什麼臉上跟著就寫出什麼表情,可惜他一張嘴舌燦蓮花,總也瞞不過自己。龍宿常常說『知我者劍子也』這句話好像也不假。

「你要當成紀念日也行,但這兩百年來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,抑賴我做你的衣食父母,不該拿出奉養之心孝敬我,好表達你的誠意?」劍子壓根將他早年騙龍宿騙得死去活來的事忘得一乾二淨,更不用提龍宿被他三番兩次推入武林風波的舊事了。

聽見這句沒血沒肝沒良心的話,疏樓龍宿俊臉一沉,那表情似乎又回到他以往掌儒門天下時的神態,「劍子,汝認為吾倆人間的關係為何?」

「這嘛……」他對龍宿上句下句不連貫的話早也習慣,但仍不免冷靜思考了確定自己並未落入話套才敢回答:「朋友。」

細數這數百年,他們的關係一直到掀桌互砍前都很不錯,也許比他說出來的那層關係要更好了點,不過這一點……就不足為外人道了。更何況他回答什麼好像也都沒什麼差別,龍宿睜眼說瞎話的等級和他並駕齊驅,只是他們兩人都捨不得在口頭上抹黑彼此。劍子個性淡泊,也不予置評,有時龍宿說了算,他也不反駁。那位長年對美少女不懷好意的慕少艾曾笑他:『呼呼~這不正是你寵溺他的絕佳證明?』可是他近年想想,若這條龍真讓他養了一、兩百年,沒一點報酬他虧吃得也大。

「這就是了」疏樓龍宿一個點頭,「所謂『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,蔽之而無憾』如今這一棟破爛厝也要斤斤計較,好友汝也太過小氣。」很顯然疏樓龍宿的對金錢消費的等級區別有點問題,房子怎麼看也都比車馬衣裘高價許多。但他過往生活的價值觀都是如此,也不能全怪他。

「那這破爛地方能得龍宿大人的青睞一住就住了兩百多年,可還真感謝。」其實跟他要什麼答謝也只是心血來潮。這傢伙自從成了住在這裡之後也早已分文不值,除了一張臉皮依舊厚得可打鼓。不知和皮鼓師商量還能有多少價?

見劍子神色有異,龍宿心裡也小心了起來。這一、兩百年來他好日子過得慣了,也懶得和劍子再玩些惡整對方的遊戲,更何況他在劍子面前一向是紙老虎,耍耍嘴皮子還可以,真要鬥起來,那種氣死人不償命的事還是只有劍子做得出。

搖搖手中涼扇,忽然一個轉念,他又優雅的笑了笑:「不過古人有云:『受人點滴,必當湧泉以報』,好友若執意要吾報答這收容之情也無不可。」

劍子仙跡愣了愣,覺得這話說的不對。怎麼會是『收容』?明明是『收養』!天底下還沒見過那種住在別人家還可以飯來張口茶來伸手的混人。(註:很混的人。)

這條龍分明大牌得很吶!

「你怎麼報答?你衣上的珍珠快要見底了。」劍子似笑非笑,直接擺明了那種報答他不想收。

「怎麼報答?」

龍宿湊上前去,忽而將劍子摁在桌上,那動作來得奇快又做得突然,劍子還不及反應,下一回貶眼便只見龍宿笑吟吟的站在他身前了。

劍子委實也習慣了龍宿的行為,不慍反笑:「這是哪門子的報答?」說著右掌朝上一推,擊向他的胸口,而龍宿反應也快,左手順著纏住了他的手,他們兩人拆招極快,只見紫白兩種顏色的長袖在空中翻了幾次,最後終於僵持不下而停了下來。

龍宿一邊順著劍子胸前的盤扣慢慢解去他的外衫一邊道:「這就叫做『以身相許』,好友可明白了?」

明白,他當然明白。這個人幾百年來處心機慮想做些什麼他豈會不知道?劍子對這種事看得極淡,過去他們各居一所之時,龍宿興緻很好,他也由著他,但他們兩個住在一起之後,龍宿反而對這種事沒什麼意念了。這次是這兩百年來的頭一遭,讓他有點訝異。

想到這裡,龍宿解衫的動作卻慢了下來,似乎是有顆扣子被卡住了,他硬是解不開。

劍子冷笑了兩聲:「欲求不滿也會有報應的。」但他卻也不得不承認這條龍平日掩飾得很好,不知道他是不是忍了兩百年才一次發作?

「急事緩辦,這也是為了汝好。反正都人老珠黃了,別太計較。」龍宿拉了拉他的領口,但那扣子偏生要和他作對似的,怎麼也不鬆。

劍子覺得好笑,嘴角微微一勾,「是啊,都老了。」忽然他覺得這條龍老實的樣子很是可愛,便順手也替他解了上衫。






只是在那幾個時辰的激情的折騰之後、在躺了兩日的床舖之後,劍子仙跡還是難免感嘆:這世上萬物皆可養,唯有「龍」是萬萬養不得的。





(完)









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寫成這樣了,別太認真,是說劇集裡龍劍真的很long time no see了。(攤手)

唉!本來也說好不要寫龍劍文的,突然又寫了起來=▽=

龍咻:汝也明白,有時候人總是會情不自禁的嘛……(吐煙)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AAMK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